弯弯_______

《九三年》

#"要是你不理智, 永远不成. 要是你有头脑, 明天就成."

"什么叫有头脑?"

"就是相信上帝."

#"士兵的背上是长眼睛的."

 

#好奇心是女性勇敢无畏的一种表现形式.

 

#小孩子怕不怕人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的, 他们心里不知有什么在提醒他们.

 

#"人死的时候就没有意见分歧了. 垂死的人应该互相握手. 打仗真傻!"

 

#"战争有时得破门而入, 有时又要悄悄地钻进门去. 口袋里始终得有把假钥匙才能应付内战."

 

#"在有些情况下, 逃脱就是胜利."

 

#"你要断送我的灵魂, 这可事关重大." 

"你断送了我的灵魂, 同时也就断送了你自己的灵魂."

 

#"要么手里有一千人, 要么就单独行动."

 

#"迈第一步的人, 脚上穿的也许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双鞋子." 

#AURES HABET, ET NON AUDIET: 拉丁文, 虽有耳朵, 却听不见. <诗篇>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侯爵问, "是共和党, 还是保王党?"

"我是一个穷人."

"既不是保王党, 也不是共和党吗?"

"大概都不是."

"你拥护王上, 还是反对王上?"

"我顾不上来管这种事."

"你对目前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我连饭都吃不上."

"那么, 不管有没有事情发生, 对你都一样啰?"

"差不多是这样. 你们这些人是领主. 这是你们的事."

"可是, 眼前的事变……"

"那发生在上边."

叫花子又补充说:"而且, 有些事发生在更上层. 太阳出来, 月圆月缺, 这才是我关心的事情."

#"有了穷人和有钱人, 事情就变得一团糟, 引起了无数的祸乱. 至少, 这是我的感受. 穷人想变成有钱人, 有钱人不愿意变成穷人, 大概这就是问题的核心. 我可不管这些事. 发生什么事变都由它去. 我既不支持债主, 也不支持欠债的人. 我只知道有笔债正在偿付. 如此而已." 

 

#"因为我爱遐想, 他们就以为我什么都知道."

 

#树丛里升起一股烟, 可能意味着家里的炉火这个世上最令人感到亲切的东西, 也可能意味着火灾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有时候, 一个人的全部幸福或不幸就取决于这种随风飘散的东西.

 

#悲剧在滑稽的模仿中消失了.

 

#人跟天空一样, 在晴朗的日子里也有光线暗淡的时候. 一点小事就能在他身上造成黑夜. 

在我们身上造成黑夜的东西, 也能给我们留下点点星光. 可是这些品质只在黑暗当中闪烁.

 

#逻辑是不讲怜悯的.

 

#某些凶猛而沉静的有翅膀的生物天生宜于在狂风中翱翔. 爱好狂风暴雨的人确实存在.

 

#有些人内心里有个声音, 他们总倾听这个声音. 这种人看上去漫不经心, 其实事事留神.

 

#西穆尔丹无所不知, 又什么都不懂. 他学识渊博, 对人生却一无所知. 正因为这样, 他行事十分刻板. 他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箭一般的认准目标笔直射去.

这是那些用逻辑代替理智的人特有的错误.

 

#它是出于公众对暴力的需要而产生的, 这种对暴力的需要正是革命的可怕而又神秘的一面.

 

#西穆尔丹为人向来天真, 认为只要为了真理, 就没有什么不合理的手段. 各种罪恶都被吹嘘成是在道德的引导下干的.

同时, 主教会的大部分成员都是生活贫苦、态度激烈的人.

 

#不过, 那是与世隔绝的高尚, 是陡峭的山坡上的高尚, 是板着脸儿让人难以亲近的高尚, 是四周都是危崖绝壁的高尚. 高山峻岭都有这种阴沉沉地纯朴神态.

 

#塑造一座雕像, 让它具有生命, 那很美妙; 创造一个有才智的人, 让他明白真理, 那就更加美妙.

 

#"跟外国交战不过是一个人的胳膊肘上擦破一点皮,内战却是侵蚀肝脏的溃疡."

 

#政治家只有感到脚底下平静无事才能前进. 可是最革命的政治家脚下也会有地下室; 一旦他们感到自己脚底下发生了他们在头顶上所掀起的那种活动, 最有胆量有革命者也会不安地停步不前.

伟大的革命者的秉赋和品格就在于能够把出于贪婪而开展的活动跟为了道德原则而开展的活动区分开来, 并且反对前者支持后者.

 

#凡是伟大的东西都有一种神圣的威仪. 欣赏平凡的东西和小山并不难; 可是一切太高大的东西, 无论是一个天才还是一座高山, 无论是一个议会还是一件杰作, 凑得太近去观看, 总不免使人吓一大跳. 凡是顶峰似乎都给人一种过分的感觉. 爬到上面去很费劲, 断崖绝壁会使你气喘吁吁, 斜坡会使你滑倒, 本是幽美景致的岩石高低错落, 会使你擦伤; 激流飞溅的地方有悬崖深谷, 隐藏在云雾中的是座座山峰; 上山和下山同样使人心惊胆战. 因此恐惧的感觉压倒了赞叹的心情. 人们产生了厌恶高大事物这种奇怪的感觉. 

国民公会本来是供才智出众的人观赏的, 却受到目光短浅的人的衡量.

 

#艺术只剩下一副骨架.

这是中庸和节制所生的弊端.

 

#有些思想家也是斗士.

有些思想家想的却是如何处世做人.

凡是摇摇欲坠的东西, 他们就本能地断然把它推倒. 他们专门为地位牢固的人效力.

 

#在这两个斜坡上, 层次分明地呈现出各个不同的季节, 从冰天雪地的冬季直到鲜花盛开的春季. 这两个斜坡上的每个地段都产生出一些与其气候相适应的人物, 从生活在阳光下面的人到生活在雷电下面的人都有.

 

#历史有历史的真实性, 传奇有传奇的真实性. 传奇的真实是通过虚构反映现实. 不过历史和传奇却有相同的目标: 通过一时存在的人来描写永恒的人.

 

#有某些时候, 人类社会有着种种的谜, 这些谜在智者眼中化为光明, 在愚人眼中成为黑暗、暴力和野蛮. 

这些问题犹如天上的行云, 经过的时候总要向地面投下阴影.

 

#神奇的大自然具有双重作用, 它使才智不凡的人眼花缭乱, 使野蛮人双目失明.

 

#这个家族有两支.

如今他们俩相互动起手来. 树木之间决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只有人类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善行也可能是恶行. 谁救了狼就害了羊. 谁治好了秃鹫的翅膀, 就得为它的利爪负责.

 

#沉默往往为那些受到痛苦剧烈打击的简单心灵提供一个无以名状的庇护场所.

抱着一个固执的念头沉默不语是很可怕的.

#母性是摆脱不了的, 用不着跟它争辩. 母亲所以崇高, 就在于她类似一头母兽. 母性的本能就是神圣的兽性. 母亲已经不是女人, 而是母兽. 

孩子就是幼小的野兽.

 

#他只用胳膊去打击敌人, 他的心是用来宽恕敌人的. 他成了胜利的人, 觉得自己有权宽恕战败的人.

 

#"由白头发的人鼓动的叛乱更加危险. 人们都相信面带皱纹的人."

 

#"别去责怪不该责怪的人. 从什么时候起疾病成了医生的过失?"

"革命切割毁伤, 但是挽救了生命."

 

#"可是, 如果人们不能宽恕, 那么就根本不值得去争取胜利."

 

#使自己的国家声誉扫地就是背叛自己的国家.

 

#其实那些性格严厉的人往往是不幸的人; 光看他们的行为, 哪个人都要谴责他们, 如果有谁看到他们的良心, 也许就会宽恕他们. 

 

#他是一个二流人物, 既老实, 又勇敢, 又平凡, 当兵比当官更为合适, 在完成无需理解的职责时十分聪明; 他从不心软, 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腐蚀, 既不会贪图钱财而出卖良心, 也不会出于怜悯而不顾正义. 他的灵魂和他的心上有纪律和命令这两个遮光的罩子, 就像马的两只眼睛上戴的眼罩一样, 他在可以看得见的范围内向前走去. 他的步子是笔直的, 但是他的道路是狭窄的.

他也是一个可靠的人, 指挥的时候一丝不苟, 服从的时候不折不扣.

 

#一个人在经历了一段几乎失去一切的人生波折之后, 总会惊异于如此充实的时刻竟然不比其他的时刻更长. 

有时一些突然降临的祸乱快如闪电. 重大事件总是出人意外的短暂.

 

#女人固然脆弱, 母亲却是坚强的.

 

#剧烈的痛苦会使人的心灵变得无比宽广.

 

#大人们害怕的事情, 孩子们往往只觉得好奇. 容易惊奇的人不容易害怕; 无知的人也就无所畏惧. 小孩子和地狱根本沾不上边, 他们看见地狱也只会叹赏不已. 

 

#事件是变化无常的, 而正义是永恒不变的; 事件向我们提出一个问题的时候, 正义就要求我们作出回答. 

乌云向我们投下阴影, 星星向我们射出光芒, 乌云背后就是星星.

阴影和光芒一样, 我们都无法回避.

郭万正受到审问.

他在一个人面前接受审问.

在一个不好对付的人面前.

这个人就是他的良心.

郭万觉得自己心里的一切都动摇了. 他的最坚定的决心, 最郑重的诺言, 最不可更改的决定, 所有这一切都在他的意志深处动摇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基; 一旦根基动摇了, 就会产生深深的不安.

 

在人间发生争斗的同时, 天上也发生了争斗.

那是善与恶的争斗.

 

#在激烈的社会战争中, 在各种怨恨和复仇引起的你死我活的冲突中, 在动乱达到最黑暗最狂热的时刻, 在罪恶点燃了熊熊烈火、仇恨降下了重重黑暗的时刻, 在斗争使一切都成了射向对方炮弹的时刻, 在混战阴惨得连正义、诚实和真理在哪儿都弄不清楚的时刻, 突然, 提醒心灵注意的神秘的未知之神, 使那伟大而永恒的光芒, 在人类的光明和黑暗之上璀璨夺目.

 

#尚未开始生活的孩子没有干过坏事, 他就是正义, 就是真理, 就是洁白无瑕, 天上的众多天使存在于幼小的孩子身上.

 

#理性思考只不过是理智, 感情却往往是良心. 前者来自人的本身, 后者来自上天.

因此, 感谢不大明晰, 却更有力量.

可是严峻的理智又有多大的力量啊!

 

#"有时人成了坏蛋连自己都不知道. 这应该归咎于他所呼吸的空气.在如今这个时代, 人并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革命对所有的人都具有诱惑力."

"一切都是那些拙劣的作家和平庸的诗人所造成的."

 "有耍弄笔杆的下等文人, 就会有下手杀人的歹徒; 有墨水, 就会有言辞刻毒的文章; 有人握着鹅毛笔. 他所写的浅薄无聊的蠢话就会造成骇人听闻的愚蠢行为. 书籍产生罪恶. 幻想这个词有两种含义, 一种含义是指梦想, 另一种含义是指鬼怪."

#"我生下来就受到束缚. 成见就是束缚我的绳索, 你为我解开了这些绳索, 让我自由地成长; 你把已经成为一具木乃伊的我,重新变成一个孩子. 你在一个可能发育不健全的形体里安置了一颗良心. 没有你, 我即使长大了也很幼稚. 多亏你, 我才活在天地之间. 你使我作为人能够适应尘世的生活, 作为灵魂能够适合天上的生活."

#-"父母、老师、城市、祖国、人类这些级别的每一级, 都是攀登到上帝那儿的阶梯的一级." 

"到了阶梯顶上, 就是到了上帝那儿. 上帝打开了门, 你只要走进去就行了."

"我的想法是: 不断前进. 如果上帝要人后退的话, 就会让人后脑勺上长个眼睛了.永远望着黎明的方向, 望着新的事物诞生出现的方向. 下落的东西正激励着上升的东西." 

-"你的思想转得真快啊."

-"也许因为我的时间有点紧迫."

"我要思想上的自由, 观念上的平等, 心灵上的博爱." 

#大自然是无情的; 它不肯在人类的丑恶行为面前收回它的鲜花、音乐、芳香和阳光. 它用仙境的美丽和社会的丑恶两者之间的对比来谴责人类, 它不肯开恩收回蝴蝶的翅膀和鸟儿的歌唱; 人类不得不在残杀、复仇和野蛮的行为中忍受那些神圣事物的目光; 人类无法摆脱温和的宇宙无尽的谴责和蓝天那毫不宽容的宁静. 丑恶的人类法律不得不在永恒的美妙景物中赤裸裸地现出原形. 人类尽管破坏、毁灭, 尽管根除、杀戮, 夏天依然是夏天, 百合花依然是百合花, 星辰依然是星辰.

这种纯洁正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永久的忠告.

似乎在向人们说: 请看看我所做的事情和你们所做的事情.

这就是太阳对其光线所作的绝妙的运用.